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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3章 黜虚求实,禁报集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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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启元年,四月初十,殿试后一日。

天穹澄澈如洗,万里无云,炽烈的阳光倾泻而下,将紫禁城的金瓦朱墙映得熠熠生辉。

虽才过立夏,但酷暑之势却愈发逼人,空气中蒸腾着燥热,连一丝微风也无。

天将亮未亮。

少年天子朱由校便已端坐于奉天门御门听政。

他身着明黄龙袍,眉宇间虽稚气未脱,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。

待奏疏逐一议毕,他略一抬手,内侍即刻高呼“摆驾文华殿”。

顷刻间,仪仗如云,旌旗蔽日,帝辇在侍卫的簇拥下缓缓穿行于宫巷。

辇轮碾过青砖,朝文华殿而去。

此刻。

文华殿外,以首辅方从哲为首,孙如游、孙慎行等一众阁臣早已伏跪阶前。

“臣等拜见陛下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
见天子驾临,众人齐声山呼万岁,声震殿宇。

“众爱卿平身。”

朱由校稳步下辇,缓步踏入文华殿,殿内檀香缭绕,金砖铺地,御座之上雕龙盘踞,威仪尽显。

他拂袖落座,目光沉静地扫过阶下众臣。

首辅方从哲手捧笏板,趋前一步,躬身行礼,声音恭敬而沉稳:

“陛下,昨日臣等已从殿试答卷中遴选出上佳之作十二篇,皆文采斐然,见解独到,恭请陛下御览钦定。”

殿试名次,历来由天子亲裁,状元、榜眼、探花三鼎甲之选,更是关乎朝廷颜面与士林风向,非帝王不可决断。

朱由校自然知晓流程,他此刻倚靠着龙椅,表情很是放松。

“念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读卷官孙慎行手持一份殿试策论,恭敬跪伏于地,双手捧卷,朗声宣读道:

“臣谨奏《理财十疏》,伏惟陛下圣鉴:

学生倪元璐谨奏:为陈理财十事以裕国用事

学生闻治国之道,必先足食;经邦之略,首在理财。今国用匮乏,民力凋敝,臣不揣愚陋,敢献十策。

其一曰清丈田亩。江南膏腴之地,豪强隐占者十之五六。宜遣廉能之臣,履亩丈量,使赋役均平

其二曰裁撤冗费

其三曰整顿盐法

其四

其五

半刻钟后。

殿内檀香氤氲间,孙慎行诵读的策论声戛然而止。

朱由校眸光微动,这《理财十疏》的锋芒他再熟悉不过。

昨夜殿试烛影摇红,少年天子亲自为伏案疾书的倪元璐掌灯,看着他写下《理财十疏》。

此刻策论重现朝堂,朱由校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,目光扫过阶下低眉顺目的方从哲。

老方,你也是一个识抬举之人了。

感受到皇帝的眼神,方从哲暗叹一声,与身侧的孙如游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。

昨夜皇帝破例为寒门举子秉烛的轶事早已传遍京师。

既蒙圣眷,这三鼎甲之位便如同烫金玉带,他们这些读卷官岂敢不顺势成全?

他这个傀儡首辅,还想着多当几年呢!

“陛下,此卷已念毕。”孙慎行恭敬的合上考卷。

司礼监掌印太监魏朝闻言,躬身将考卷呈至御前。

朱由校接过殿试考卷。

这份殿试卷规制森严:卷首礼部大印鲜红如血,其下‘倪元璐’三字笔力千钧。

翻过扉页,蝇头小楷写就的履历详实如牒:浙江上虞人士,万历四十六年举人,天启元年贡士,三代名讳工整列于黄麻纸上。

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其父倪涷的仕宦记载:琼州知府任内拓海疆、兴文教,虽已作古,却留得清廉刚正的官声在士林流传。

能写出如此策论,想来倪元璐幼承庭训,耳濡目染间早将父亲经世济民的抱负化入骨髓。

这般家学渊源,倒不负其祖上自南宋便累世簪缨的门楣。

孙慎行见皇帝不语,只得捧起下一份考卷,清了清嗓子,继续诵读。

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,字字清晰:

“清赋税,当先丈田亩,破豪强诡寄……”

“节冗费,须裁撤驿递,罢不急之工……”

“通商贾,宜弛海禁,设榷场以利货殖……”

日影渐移,殿外蝉鸣刺耳。

十二篇策论,十二个名字。

倪元璐、文震孟、卢象升、傅冠、陈仁锡、张天麟、杨天锡、董中行、方逢年、万国相、汪乔年、林胤昌。

朱由校听罢,不住点头。

这些策论,确实有真知灼见。

清赋税、节冗费、通商贾、铸钱法、兴屯田、查隐占、开矿利、慎赏赉、修常平、严考成……每一条,都切中时弊。

可问题是,这些贡士,说出来,写出来,敢不敢做?知不知道自己面对的阻力?

清丈田亩?

这四字说来轻巧,却不知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!

裁撤驿递?

此议若出,恐朝堂震动。

弛海禁?

开海之利,纸上易言,然施行之难,如涉渊冰。

更有一层隐忧:庙堂之议,终须地方施行。

然州县官吏多出身士绅,其族中田产、商路与旧制盘根错节。

彼辈阳奉阴违,或借“体察民情”拖延新政,或曲解律令从中渔利。

纵有倪元璐等新晋帝党锐意改革,然几人之力,岂能抗衡百年积弊?

朱由校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。

“诸卿以为,这些策论,有几成能落到实处?”

方从哲额角微汗,硬着头皮上前一步,躬身道:“陛下圣明烛照,自当……择优而用。”

这方从哲,倒有几分马科长的味道。

又是这等模棱两可的废话。

这些阁臣,个个老成持重,圆滑世故,既不愿得罪皇帝,也不敢触动既得利益。

他们口中说着“择优而用”,实则不过是敷衍塞责,生怕惹祸上身。

也罢。

沙里淘金罢了!

天下之大,人才济济,只要选得足够多,总能筛出几个不怕死的,真正敢清丈田亩、敢裁撤冗员、敢与豪强争利,真正愿意挽救大明朝的官员。

至于那些畏首畏尾、明哲保身之辈,终究不过是这腐朽朝堂上的过客罢了。

孙慎行见天子沉思良久,趋前两步躬身道:“陛下,时辰不早了,该钦点三鼎甲了。”

话音方落,殿内骤然一静。

众臣屏息凝神,目光皆聚于御座之上——这不仅是选定几个翰林清贵,更是在为天启朝的政治风向定调。

朱由校眸光微动,声音清朗如金玉相击:“状元倪元璐。”

阶下方从哲的笏板微不可察地一颤。

昨夜天子亲自为这寒门举子掌灯,今日果然要成全这段‘君臣佳话’。

更妙的是,倪元璐那篇《理财十疏》字字见血,清丈田亩、整顿盐法诸策,分明是为日后改革埋下伏笔。

“榜眼卢象升。”

“探花文震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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