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(改)殉情 下
“您怎么还记着给我们准备礼物呢……”</p>
“以前总误会您冷淡,是我们不好……呜呜呜您太温柔了……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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断断续续的哭声混在一起,每个人都攥着怀里的礼物,像是攥着一份迟来的、沉甸甸的温柔。那些曾经的误解在这一刻碎得彻底,只剩下满心的愧疚和疼惜,连带着雨声都仿佛染上了哭腔。</p>
炭治郎早已哭得像个孩子,眼泪糊了满脸,顺着下巴滴滴答答落在怀里的礼盒上。他紧紧抱着那份礼物,仿佛这样就能离义勇先生再近一点,一声声哽咽着唤:“义勇先生……义勇先生……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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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却带着最真挚的祈愿:“到了那边……一定要幸福啊……要好好吃饭,不要再一个人了……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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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一声“义勇先生”都像浸了水的棉絮,又沉又重,砸在空气里,也砸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。他记得义勇先生沉默的守护,记得他笨拙的关心,这些都成了此刻最锋利的刀,割得人五脏六腑都在疼。</p>
宇髓将分到的里面交给自己的三位妻子,最小的一个被他抓在手中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礼盒上写着“宇髓家”的字条——礼物不仅有给他和他三位妻子的,连未出世的孩子那份都细心备好了三份。他沉默地看向一旁同样一言不发的不死川,对方攥着礼物的指节泛白,侧脸绷得像块要裂开的冰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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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声悠长的叹息从宇髓喉间溢出,心口堵得发慌。他想起富冈从前那副拒人千里的冷硬模样,又想起战后解开心结时,那家伙偶尔露出的腼腆笑容,温和得像融了一半的雪。可现在,那个鲜活的人就冷冰冰地躺在那里,连一丝气息都没有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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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真是个笨蛋……”宇髓低声骂了一句,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涩意,“连送礼物都要这样悄无声息,到最后都学不会好好告别吗……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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旁边的不死川依旧没说话,只是怀里的礼物被攥得更紧了,指腹几乎要嵌进纸壳里去。</p>
宇髓深吸一口气,勉强收拾好翻涌的情绪,迈步走到不死川身边。他试着牵动嘴角的肌肉,想挤出点缓和的神色,声音却干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破锣:“别想太多了……富冈他……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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顿了顿,他才继续说:“炭治郎说,富冈走的时候是笑着的。或许对他来说,死亡……也算是种解脱吧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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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一出口,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。空气里的窒息感浓得化不开,每一个字都像浸了铅,沉得让人喘不过气。他知道这话安慰不了谁,尤其是眼前这个把所有情绪都憋在硬壳里的男人——可除此之外,他实在想不出更合适的话了。</p>
天色彻底沉了下来,暮霭像一块浸了墨的布,缓缓盖过天空。富冈的棺木被缓缓放入土中,冰冷的泥土一捧捧落下,敲在木头上发出沉闷的声响,也一点点埋住了某些人心里最后一点温度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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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此,他将长眠在这片土地下,再不会有廊下晒太阳的身影,不会有寡言的应答,只有无尽的黑夜与他作伴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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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死川站在人群最后,看着那抔新土慢慢隆起,像一座沉默的碑。手里的礼盒还带着余温,可那个准备礼物的人,已经永远留在了这片黑暗里。风穿过林间,呜咽声里,仿佛有人在轻轻说“再见”,却再也等不到回应。</p>
他将长眠在此,和黑夜作伴。</p>
不死川拖着灌了铅似的腿挪回风宅,一抬头就看见床边堆着的那堆礼物——是宇髓帮他拿过来的,富冈给他准备的谢礼。素净的包装纸上,“不死川实弥”几个字写得笔挺,像那人惯常的模样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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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,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。为什么那时候没多留意些?为什么答应了他“会好好待着”,为什么松开了手没跟上去……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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指尖抚过礼盒,粗糙的茧子蹭着光滑的纸,涩得厉害。说什么都晚了。那些没问出口的话,那些藏了太久的心意,再也没机会说给他听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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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死川猛地攥紧拳头,指节泛白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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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……如果死后有机会的话……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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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死川给自己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白衣,难得地仔细整理了仪容,连平日里总是凌乱的发丝都梳得整整齐齐。他躺回床榻,闭上那双总是带着戾气的眼,沉重的眼皮落下后,便再没掀起。屋内静得只剩下空气流动的微响,他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没了声息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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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宇髓想着去找他说说话,推开那扇没关紧的门时,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他看着榻上一动不动的人,看着那身与昨日富冈同款的白衣,连眉头都没皱一下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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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平静地转身,唤来鸨鸦,让它将消息传给其他人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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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天,葬礼再次举行。这一次,灵前的名字换成了“不死川实弥”,风柱的白服,终究是和水柱的,在同一片天空下,染上了同样的寂静。</p>